日复一日,昼夜交替依旧,二十四个小时划定出的时间界限分明。处在温吞的见水小镇,打理着白家大院几乎与外界隔绝的慕容云丝毫没有时间在流逝的概念。直待到年纪渐大的张嫂那一日不经意间询问他今夜除夕夜要吃什么馅儿的饺子时,慕容云才惊觉已经又是一年过去了。
白家大院人丁寂寥,除去那些帮工的佃农以外,就只有慕容云和张嫂两个人,一主一仆堪称相依为命。有时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慕容云点燃一支烟对着已然落花的枝桠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刺鼻的烟雾窜进他的鼻他的眼,终究逼得他沁出了泪水。
身为方家的男主人,白家大院里唯一的男人,慕容云也只能借着这种时候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流泪而不会遭人非议。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孤身一人被扔在白家大院里,那种几乎死亡一般的寂静让他听到了隔壁的声音,一清二楚。想逃开,那声音还是锲而不舍地往耳朵里灌,走不开,逃不掉。
他听到孩子稚嫩尖细的笑声,女人温和柔软的絮语,男人稳重低沉的语调,紧接着的便是一阵极为热闹的噼里啪啦。
光听声音,慕容云都能在脑海里勾勒出这么一副画面——风尘仆仆的男人下班回家,顺手带回各种各样包装鲜艳的烟花爆竹。有温柔婉约的女人为他递上一方被热气氤氲得温暖宜人的洁白毛巾擦去额头的细汗。裹着火红小棉袄的孩子步履蹒跚,领口溜了一圈儿雪白的兔毛,圆滚滚的模样颇像一只红色的小熊仔。同样缀有兔毛的红色手套裹着孩子肉嘟嘟粉嫩嫩的小手,此刻正拉着男人的衣角,孩子的脸上流露出委屈和希冀并存的神色,水灵的眸子不停地轻轻眨着,央着父亲为他放烟花。
慕容云也能猜测到,孩子的声音定然是软软糯糯的,孩童特有的智慧让他将尾音特意拉得极长极长,于是一句恳求说得万般娇憨。一旁的女人似乎是经不住孩子的哀求,开口也帮着劝了几句。男人脸上硬朗的线条软化下来,弯腰将孩子抱在怀里,空闲的粗糙的大手牵起身旁的女人,走向属于他们的院子。
就像曾经,父母还在慕容云慕容雪俩兄妹的身边一样。孩子们怕烟怕火,由母亲牵着手,躲在那温暖纤细的身体后,只敢探出个小脑袋悄悄地看。而男人则蹲下身,拿着个打火机点燃烟花爆竹,让整条街上都溢满了过年特有的喜庆的味道,乐得孩子不住地拍手吆喝,小脸红扑扑的,不知是给冻的还是给乐的。眼里晶晶亮似乎掉进了星星,盯着父亲,满是骄傲和崇拜的神情。
在孩子单纯天真的眼里,父亲永远都是最高大最勇敢的人。
放炮声此起彼伏,笑声叫声拍手声一波接着一波,意图充盈这个空得可怜的白家大院。
只是,在一个人最为孤独寂寞的时候,热闹是足以将人冻伤的。因为所有开心的事,高兴的事,均已经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这么一想,慕容云的情绪便又低落了几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慕容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自然不可能动不动就像一个女人家一样抹眼泪。只是回忆起前几年的除夕,再看看现今的惨淡的光景,一时有了恍然如梦的感觉。
兄妹方搬到见水镇,慕容雪还未出嫁时,除夕是他们两最为欢乐的时光。在母亲般慈祥的姑妈微笑注视下,两个二十几的大孩子手舞足蹈地在院子里放烟花。末了若是童心大发,你扔我一个雪球,我回你一团落雪,再指着对方那张糊满了雪,花猫一般的脸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不搀任何雾霾的笑声刺破了云霄,肆意而张扬,尽显年轻独有的轻狂。
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的时节,慕容云还可以拎上大包小包,以拜晚年的名义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走访临秋的家。他可以近距离欣赏着心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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