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亦是怜子。

    人心肉做，岂能无情 , 他唯有这一个幼子，自然要善待她。

    走出他的视线后 , 我几乎是一路狂奔回到夕云宫，燕哲动了杀念，只怕津王是凶多吉少。我伏在软榻上，偌大的屋子因我的沉默变得死气沉沉。

    殿门悄然无声开出一条缝隙，月香端着一壶热茶水进来。她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掌，口中抱怨着天气冷，我被她的模样逗笑 , 起身抿了口茶。

    她一边哈着气一边凝视我，“娘娘，皇上没来，您不难过么，奴婢从前服侍的那些主子，一到夜里都像乌眼鸡似的盼着圣驾。”

    我噗嗤笑出声 , 戳了戳她额头 , “再浑说，小心本宫把你打发到慎刑司去，看你还敢不敢口无遮拦。”

    她毫不畏惧的说我不会这样，“娘娘是心善之人 , 云嫔从前那样对您，您还肯救她女儿 , 这样的人在后宫寥寥无几。”

    我沉默饮茶 , 幼子无辜罢了。

    这夜我与月香絮絮聊了许久 , 得知了许多燕哲的过往。五年前他在李家的拥护下顺利登基 , 但也因此册封了李子衿为妃。

    这五年来李家在朝堂快速崛起，已经到了功高震主的程度，以燕哲的性子想必心中定是颇为忌惮。

    第二日晨起 , 我在台前梳妆，出乎意料姑姑回来了。自我册封后 , 她一直未曾露面，在锦画堂忙的天翻地覆。如今看来事情应是处理妥当了。

    她风尘仆仆向我问安，脸上是为我苦尽甘来而散发的笑意。

    “姑姑快起来 , 本宫每日望眼欲穿盼着你回来 , 今日终于成真了。”

    “娘娘恕罪 , 实在是事发突然。”她视线触及月香，口中的话戛然而止。我借了个由头打发她出去，姑姑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又快到月圆夜了。我想起津王的话 , 月圆之夜便是燕哲毒发之时，姑姑几日来都在锦画堂挑选适宜的倌女子。可这样的差事倌女子都退避三舍，谁也不愿前往。

    你推我，我推她，最后重担竟落在了饮月身上。她性子愚笨些，平日也不讨人喜欢，自我离开锦画堂后日子过得更为凄惨。

    “那最后是如何处理的。”

    她幽幽叹口气，“还能如何，左右她是跑不了了。”

    她看着欲言又止的我 , 语气不容置喙，“奴婢知晓娘娘与她有些情意，但事关重大 , 危及皇上性命，娘娘绝不可插手。”

    我不死心 , “饮月的命就不是命么，从前怎样本宫不知，但那日环环的惨状本宫与姑姑是亲眼目督，怎能再让饮月重蹈覆辙啊。”

    “那娘娘的意思是希望皇上死么。”

    姑姑一句话，让我哑口无言。饮月的命与燕哲相较，轻为蝼蚁。根本无人在意她是否无辜。此事又有皇后插手，只怕饮月难逃此劫。

    我终究舍不下情分 , 瞒着姑姑，悄然无息来了锦画堂。救不救得令当别论，总要见一见她才能安心。

    推开门，我恍如隔世，堂子里一如既往，可我的身份却变了。

    婆子也不是趾高气昂的模样 , 谄媚向我弯腰 , “娘娘大驾光临，恕奴婢未曾远迎之罪。”

    我沉着面，清妃的气势一览无余，“本宫不与你寒暄 , 饮月在何处。”

    她与倌女子们面面相觑，半晌未曾回应 , 只一味的赔笑。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知肚明 , 饮月多半是出事了。我蹙眉 , 神色染上凌厉。

    “快说。”

    这一呵斥 , 房间的门开了，眼前的人仿佛脱胎换骨般，彻底变了模样 , “青衣，是你么。”

    耳畔是她沙哑的音调。让我一阵轻颤。这是，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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