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院子终于安静,白瑾瑜才有空梳理一下略纷乱的思路。
那片竹片拿在手中时,他心中的惊讶可以说是惊涛骇浪。上面刻了一首诗,是杜甫的《登楼》。
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北极朝廷终不改,西山寇盗莫相侵。可怜后主还祠庙,日暮聊为《梁甫吟》。
惊的不是藏东西的地方,也不是这首诗,而是刻字的人。白瑾瑜一眼就认出来,这一块竹片上所有的字,是父亲白祈刻。
何知久果然没有骗他。
只是,这竹片很快就被抢走了。白瑾瑜想,当时他真是太过惊讶,对周围一切失了戒心。若是稍微留意一下,定会发现异常。可惜啊可惜,白瑾瑜扼腕不已。
皇城司的暗桩要找的,不会是这个普普通通的竹片吧?或者说,这只是何知久的疑兵之计?
不对,不对。白瑾瑜坐在车中,随着轮轴轻微晃动着身子。何知久深居简出,连邻居对他都不甚了解,更不可能知晓他的秘密。按照李和雍的说法,信必须当天送到。当天这个词,说明什么?何知久并不是能掐会算算到了自己的死期,而是让李和雍在他死的那一天,把信送到自己手里。否则,时间越久,他隐藏的秘密就会被发现。
那么,这东西,会在西山寺吗?
白瑾瑜缓步走在寺庙里,见青石路上一片冷清,两人来高的香炉里香烛零星,与多日前的景象真是天壤之别。知客僧人也不见了大半,听小沙弥说,都是外出云游去了。
白瑾瑜没让小沙弥陪着,只是问了地方,便让他离开了。白瑾瑜记得,西山寺外围有处悬崖上,不知何年何月建了个亭子,正对着玉带江,春日里鸟瞰盛景,真是江水绿如蓝,因此得名“锦春亭”。
这里虽然是登山踏青必行之处,但白瑾瑜还真是第一次来。经过一座木桥,再上行一小段山路,绿波亭三字映入眼帘。亭子不甚大,花草不甚多,有的地方还能看见裸露的山石。他转了一圈,什么也没看见,只有山风肆意呼啸。
一粒小石子滴溜溜滚下。白瑾瑜慢慢转身,冲着小路拐弯处道:“郑老四,别躲了。在山门外都闻到你身上的臭味!”
郑老四邋遢的脸慢慢露出来,丝毫没有被发现的惶恐。他嘿嘿一笑,嬉皮笑脸地拱手:“白捕头,果然聪明,小的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是你干的?”白瑾瑜单刀直入。
郑老四“切”了一声:“我说白捕头,说这些有意思吗?你不如关心关心肚子痛不痛,手脚有没有力气之内的大问题。”
白瑾瑜脸色微变:“你下毒?”
“啧啧,水晶包子那么贵,我可舍不得吃,都孝敬了白捕头你呀。”
扑通一声,白瑾瑜单脚跪倒在地,一手撑地一手捂住腹部,鬓边沁出汗水,似乎肚痛难忍。郑老四欣喜若狂,急走两步,又停了下来,道:“你,把找到的东西给我,我就给你解药!”
“没有,什么都没有。”白瑾瑜咬牙道。
郑老四摆明了不信:“白捕头,明人不做暗事。你这两天在苦水井巷转来转去的,为了什么你我都清楚。何知久是条汉子,用了药也不开口。既然你都追到这里来了,肯定发现了什么。为一个身外物,何必呢?”
“是你杀了何知久?”
“我可没有!是他自己受不了千日不醉的痛。”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东西,关系重大!”
“重大与你我何干?我是知道你的,一定是猜出了什么才会到这里来。来,快把交出来,我还能给你解药!要是再晚一会,嘿嘿,就算吃了解药也不顶用了。”
白瑾瑜问:“你什么时候成了皇城司的暗桩?”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