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后,没想到我们还能有意见一致的时候,实属不易。”
仇谨走下楼梯,在他身后,是仇屠杨沫和已恢复常态的吴两。
剑已举起,可当碰到那对冷若冰霜的瞳孔,周采薇却是脚下一滞。
十七年的练剑生涯虽让她有了高于常人的自信,但在自信同时,她也清楚一柄剑的剑刃到底有多冷。
所以她退却了,因为那对长在笑面上的眼睛,比她见过的所有剑都要冷得多。
“仇老!”
“仇前辈!”
众人起身,皆鞠躬行礼。
仇谨不顾,径向前来。
“你杀的人,终是太多了点。”黎东郡摇头道,头未抬。
“我不杀人,就变得和你一样了。”脚下站定,他也不去看那身在柜后的老头。
“和我一样又有什么不好?”
“最不好的一点便是没人再怕你。”
“活在一个人人皆惧的世界,有意思吗?”
“有啊,”仇谨环顾四周,面上笑容更盛。“其本身就是最有意思的事。”
“可我想不明白,被人怕惯了的你,若到了无人再怕的时候,你会怎么过?”黎东郡终于抬起了头。
仇谨答非所问。“你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人最快的怕你吗?”
黎东郡摇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从没有人怕过我,所以我不知道。”
“其实很简单,”仇谨轻描淡写道,“让他想死不能死,想活不能活,这就够了。”
噤若寒蝉。大厅里只剩两个听起来有些沙哑苍老的声音。
“这很难。”黎东郡再摇其头。“天下终有两种人不会怕你,一者不知被你杀死,一者不怕被你杀死。”
“其实我很想试试,”白牙显露,自带一分杀意。“让那些你认为不怕被我杀死的家伙都聚在一块。”
“聚在一块?”
“嗯!”仇谨点头。“聚在一块,然后统统,杀死。”
“这很难。”黎东郡再摇其头。
“所以我得找到凌御风。”
“所有人都在找凌御风。”
“你也在找?”
“我找的是我家小姐。”
“可你家小姐在找凌御风。”
“所以我也在找凌御风。”
对话啰嗦晦涩,场间气氛却愈见凝重,两人的声音也越发平静,静如止水。本是无声,却起波纹。
“你要找多久?”
“这得看他藏多久。”
“你就不怕他们拆了你这守了四十年的楼?”
“你应该清楚,即使再加上你,也不可能拆了我这诺大的镶金楼。”
“你家大小姐呢,真不怕她掉下悬崖?”
“你若有办法将她带离悬崖,万两黄金,我定双手送上。”
仇谨摇头叹气。
“徒费了这许多口舌。”
黎东郡笑语。
“君子动口,总是要比动手来得好。”
“可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
“然后呢?”
仇谨略做沉吟,抬头笑道,“然后就是,我想杀人了。”领着三人转身向外走的同时,他也有气无力道,“黎大掌柜的,你可得好好听清楚了,从明天起,但在烟雨楼外任何地方看到烟雨楼的任何人,杀无赦。”
仇谨走了,海荒等人却似在回味他那句话的不言不语。一个巨头和另一个巨头角斗的下场,是任一巨头都再不可能独善其身。
烟雨楼也入了江湖,无论愿不愿意,烟雨楼都会在仇谨的一番笑语里踏入江湖,再不能是那个坐拥无数财宝却静观江阔湖深的另类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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