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八章 阴符四相  寒门贵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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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佑料到抵达钱塘之事瞒不过多久,他也没打算隐瞒,因为想要在钱塘安置下来,买房也好,做别的也罢,首先要有一个官方承认的身份,并且为了安全计,也应该第一时间到钱塘县衙去落籍编户。所以修整这一两日,除去舟船千里的疲惫,就准备去见一见钱塘县令,却没想到竟然会被眼前此人一口道破来历。

    左彣的手已经按到了剑柄上,只等徐佑的指令。何濡安坐如怡,神态自若,似乎丝毫感觉不到扑面而来的萧杀之厉。

    徐佑不以为意,笑道“郎君此言大谬,我只是晋陵郡的一个商人,往来三吴之地,贩粟为业,不知道什么义兴徐氏,也不知道什么家门罹难,更不需要定居钱塘虽然钱塘确实是个好地方,但我等商人逐利而生,漂泊不定,目前还没有常年居住此地的计划”

    “是吗贩粟为业郎君可知时下会稽的粟价几何钱塘的粟价几何自钱塘运回晋陵,沿途损耗几何、雇工所费几何另,江南河虽然潮浪不比长江变幻无端,可也偶有风波骤起,郎君可知潮汛如何,风信如何,观象如何”

    徐佑为之侧目,此子言谈锋利,且丝毫不留情面,一般人听出对方的推脱之意,必定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不至于这般咄咄逼人。

    “敢问何郎君从京口远来钱塘,又是为了何事探亲,访友,亦或同在下一样,为了逐利而来”徐佑答非所问,笑着反将了一军。

    “马先驯而后求良,人先信而后求能。郎君身处嫌疑之地,对我有所防范,是理所应当之事,此不为怪。”何濡起身,双手行了礼,淡淡的道“今日登门是鄙人唐突,告辞”

    徐佑眼光闪烁,在他即将迈出房门时,突然喊道“郎君且慢”

    何濡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徐佑走到身后,笑道“何苦来去匆匆郎君若是无事,不如叫了酒菜,你我促膝长谈可好”

    “想谈什么若是清谈玄理,恕不奉陪”何濡漠然道“倒也不是针对郎君,鄙人从来不与人清谈,三玄之典籍,只闻其名,未知其详。什么末有无,才性四,自然明教,圣人有情无情,除了茶余饭后偶然听起别人提过,其他的一无所知。”

    魏晋玄学的核心是老子庄子易经,也称“三玄”,至于“末有无”“有情无情”等辩题是清谈的主要内容。其实玄学清谈一直被人误解,它并不是闲得无聊的两个人,对面而坐,比赛谁吹牛能吹得上了天,而是针对这个世界的源问题进行深层次的思辨和论证。但从古到今,一旦牵扯到质和源起,立刻就会陷入神神叨叨的虚无主义当中,尤其在缺少科技进步和实践经验的时代,这种纯哲学的辩论最终沦落到看谁的脑洞更大,逻辑更缜密,对大众的洗脑更成功,而不是看真理掌握在谁的手中。

    因此在何晏、王弼开创了玄学的流派之后,士大夫务虚而不务实,空想而不践行,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导致政务日颓,运极道消,以至于西晋神器易手,中原倾覆。到了东晋时范宁曾大骂道“王弼何晏,二人之罪,深于桀纣”,虽然言过其实,但也可见一些清醒的士大夫对玄学的深恶痛绝。

    楚国上承曹魏,也遭遇了五胡乱华之后的社会阵痛,所以何濡摆明对玄学的不屑一顾的态度,在当时的舆论背景下并不算异数,徐佑并没有因此生出疑心,道“在下区区商贾之辈,就是郎君想要与我清谈,也谈不出子午卯酉来。”

    “子午卯酉”

    徐佑知道自己一不留神又将耳熟能详的谚语用错了时代,道“子午卯酉,表示四方,北南东西,连北南东西都不明白,清谈又有什么用呢”

    何濡慢慢转过身子,唇角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道“郎君治的易经”

    “粗识几个字,何敢言治经我观何郎君意态高远,神思清蔚,一看就知是博学通达之人,五经六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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