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一个陶罐站在风里,去病已经往黄河岸边去了。
陶罐里是一捧骨灰。
一个瘦的身影慢慢走上城墙。我只当没有看到,一把揭去陶罐上的红绸,从里面掏出一大把灰白色的粉末,手在空中一扬,粉末仿佛碎雪,在秋风中飘得没了影子。
吱当然是被营救了出来。我招了这么多人为他卖命,他再不出来简直没有了天理!
皇上对他的自不量力非常生气,所以将他削去了刘姓宗亲的族谱,让他从此流亡在外,永世不得再返长安城。南市的侏儒自然是另外犯事的一个人。
吱看到我正在撒灰,走过来一把抱住那陶罐:“你不要全部撒完!璇玉说过要与我一起浪迹天涯的。”他说,“如今,我们可以遂愿了。”
我愤然夺回:“你也配和她浪迹天涯?璇玉姐姐活着的时候你待她那样,现在人都已经不在了,这些粉末真的能代替她的灵魂吗?”我抓起白灰继续撒,风向一转,呛得我……
为了保持悲怆场景,我强忍咳嗽。
吱仰面苦笑,有晶莹的泪珠在眼中打滚:“她活着,我又能够待她如何?我连个成年人都不算!你说,我能待她如何?!你知道吗?我有多痛苦!”
“她什么都不要你看不出来吗?”我说,“刘敞,你何德何能得一场这样的情?你自己无福消受!”
吱沉默不语。我说:“你还企图以你的菲薄之力伤害霍将军,你知道我会因此恨你吗?”
吱说:“你恨吧。霍去病一介奴产子,却能够天赋其能天假其运,我刘敞空为皇室贵胄,却此生无能成就一番功业!上天何其不公!”
我抓起一大把骨灰用力扬撒出去:我来到汉朝,最早遇上的两个女孩子,一个是晏姐,一个就是璇玉姐姐。她们都是为了男人而死,一个化水,一个扬灰。
这个,难道就公平了吗?
“世道本来就不公平的,有人天生拥有许多,有人天生不曾拥有许多。所以,才要珍惜自己拥有的东西。”
吱摇头,脸上是无奈:“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他踏上一步,走上了城墙。
我估计他打算以死殉点什么……
“吱,淮安国破,你被迫出逃,你以为你失去了一切,那只是你自己一叶障目罢了,”我说,“吱你以前拥有的平静的心情,唱歌的天赋,还有璇玉姐姐不求报偿的感情……你比别人拥有丰足许多。”
他的脚步在城墙边飘摇……
“现在,你去后悔吧。”我扬手又是一把骨灰。
……
齐从藏身的地方现身,轻轻一把捉住吱的手臂,先看我一眼:“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轻易言死呢?”吱的脚已经离开了城墙,他回头:“现在,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还活着做什么?”
齐说:“如果有呢?”
城墙转角处,璇玉姐姐慢慢走出来:“敞公子。”我知道是齐把她放了出来,我只问齐:“你要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齐问,“你要逼死他吗?你没想过璇玉怎么办?”
“我的事情要你管啊?”我当然要逼一逼吱,让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该付出什么代价。
吱看着我和齐:“你们……”
齐抢前说:“你带她走吧,以后对她好一点。你们这次逃过此劫,希望你们前途平坦。”
“璇玉姐姐的意思呢?这样的人你还跟他走?”
璇玉没有半点刚气:“是。”
我狠狠将陶罐往城墙地下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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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齐并肩站在城墙上,目送着吱和璇玉共乘一头骡子向着远处走去。齐说,从此他们应该能够相依相伴,永走天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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