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死于交通事故。 事发当晚,他正开车准备回老家。肇事的是一个富二代,他们车上一共两男两女,据交警说,他们都喝了不少酒,开车的那个也不例外。他们的车在一段单行道上逆行,阿文开车和他们迎面对上,为了闪避来车,阿文猛打方向盘,车撞上了绿化带的水泥边沿,从绿化带上腾空侧翻了过去,底朝天地重重撞在路边的护栏上。
阿文在稀烂翻转的车里奄奄一息。几个吓坏了的小孩呆若木鸡,他们没想起该叫救护车。阿文的生命就在那时悄然逝去。他车里的音响没坏,“幸福子弹”的音乐还在倔强地轰鸣。
可悲的是,驾车的富二代也是一个摇滚乐迷,从他的车窗里飘出来的,正是焦躁不安的朋克音乐。
葬礼那天,我们约好在阿文的灵堂外汇合。我到时,老铁已经站在门口,冷冽地寒风吹过,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索。我走了过去,两个人相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广州的冬天本来不是很冷,但那天的空气里有着彻骨的寒意。
我刚抽完一支烟,小童和美美来了,他们脸色苍白,我想我也一样。打完招呼后,大家又沉默了,气氛压抑得如城市阴暗的天空。
王爽和苏耶几乎同时来了,他们脸上再没有一丝常见的笑容,悲凉密密地织在他们眼睛里。劳拉和一个身材高挑,小腹微隆的女人跟在他们后面,苏耶向我们介绍,那女人是他老婆,有身孕了,本来有所忌讳,但苏耶说阿文是他兄弟,不管那么多了。
艾米到了,是我通知她的,她说已经告诉小村了,他应该很快就到。
小村提着一个行李包,风尘仆仆地到了。他身上穿着件奇怪的长褂,有点像喇嘛的僧袍。他面色憔悴,双眼通红,是从西藏荒野上的一座古寺里日夜兼程赶来的。
孟梦也推掉演出,从外地赶了回来。她哭得摇摇欲坠,我扶住她,把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
人齐了,我们准备进去。这时尤娜走了出来,看来她比我们先到。后来她告诉我,她早早进去,是为了向阿文忏悔。
尤娜见到我们,踌躇了一下,没过来。她对老铁说:“铁哥,我想跟你说点事,你能过来一下吗?”
老铁走了过去,尤娜凑到他耳边,跟他窃窃私语起来。老铁听着听着眉毛扬了起来,不住朝我这边看。尤娜说完后,冲着我们鞠了个躬,说了声:“对不起!”就匆匆走了。
老铁走回来,眉毛皱成一团,他看着我,张嘴想对我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10
我们走进灵堂,阿文的遗照正对着大门,看着那熟悉的面孔,我心里揪得一阵生疼。
灵堂正在播放的是阿文的偶像张国荣的歌——《风继续吹》:“我看见伤心的你,你说我怎舍得去。哭态也绝美如何止哭只得轻吻你发边让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过去多少快乐记忆,何妨与你一起去追。要将忧郁苦痛洗去,柔情蜜意我愿记取。要强忍离情泪。未许它向下垂。愁如锁眉头聚,别离泪始终要下垂……”歌声唱得我们肝肠寸断,举步维艰。
阿文静静地躺在那里,面目如生,胡须服服帖帖的守护着他那张玩世不恭的嘴。他的表情从未有过的安详肃穆,那招牌的油滑嬉笑再也看不到了。我看着簇拥着阿文的那层层的菊花,想起当年逛花市时,他告诉我,菊花是用来献给死人的,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和菊花相伴。
11
三鞠躬后,老铁开始念:“人的一生应该这么度过。”他念一句,我们跟着齐声念一句:“回首往事时,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卑鄙庸俗而羞愧;临终之际,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音乐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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