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死后的第一年,是薛洋熬过的最难的日子,比他断了手后重新塑骨的那段时间还要难熬。
再没有人听他说俏皮的话,没有人带他一起夜猎,没有人和他围炉夜话,也没有人给他每日带回来糖……
薛洋独自一人住在冷冷清清的义庄,每每入夜后从城中传来的风声、傀儡嘶吼声都让他觉得这个地方前所未有的无趣。可他又舍不得离开,因为晓星尘还在这里,这里还有他们一起生活了三年的记忆和痕迹。
薛洋几乎没有朋友,只有一个恶友孟瑶,两人一起干些杀人越货灭门分尸的勾当时,格外合拍。晓星尘是他唯一的朋友,这一点,薛洋知道晓星尘曾经也是认同的,因为他曾对自己说:“你一开口我就想笑,我一笑,剑就拿不稳了。”
可这个用着温柔笑脸对自己说着温和话语的人,躺在棺木里再也醒不过来了。
薛洋在义庄来来回回地走着,脸上眼底满是焦躁与烦闷,心底的戾气让他忍不住就想杀人。可最终他只是推开了棺木,将晓星尘身旁的霜华取了出来。
伸手拔了一下,竟纹丝不动。
这种仙家一品灵器基本上都会认主,霜华是晓星尘的佩剑,自然是只认晓星尘,不肯让其他人轻易使用。
薛洋嘴角勾笑,咬破自己的手指以鲜血画了一张符篆贴在了霜华的剑柄上。霜华缓缓腾至半空,在夜色下散出血红的光芒。
少时,符篆隐入霜华剑中,薛洋手一伸,霜华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中。再等拔剑时,剑已经可以顺利抽出了。
薛洋不知道血符能坚持多久,但这把霜华剑能用一时算一时,等到不能用的时候,就还给晓星尘好了。
薛洋将自己的外袍褪去,换上一件更为简单利落的长袍,束好腰后又取了一根白色缎带将双眼覆盖,瞬间世界陷入到浓郁的黑暗之中。
往前才走了两步,脚便踢在了一个凳子上。将凳子踹到了一旁,再走几步时,又撞到了棺材板。薛洋气急败坏地一把拽下缎带,脸上溢满了怒气。
他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学晓星尘那样做个瞎子?
瞎子……
薛洋回头看着躺在棺木里的晓星尘,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又将缎带再度戴了回去。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从外院走到屋内,薛洋这一路上不知道踢到了多少杂物。最令人生气的是,这些东西都静止在原地不动,因而也无法闻声辨位。
原来瞎了的感觉是这样的。
薛洋的心终于静了下来,将缎带取下握在手中,回身看向院外的棺木。
晓星尘,那个时候你能行动自如宛若常人,到底花了多久时间做到的?
然而相比起瞎了,看不见听不见还说不了话,才是最折磨人的。
薛洋眼下就是这般的境况。
晓星尘和宋岚交谈之际,有傀儡从旁边悄无声息地偷袭而来,一刀划在了连接薛洋和晓星尘手腕的布带上,薛洋被这刀风激地连退了数步,瞬时与晓星尘拉开了距离。
驱散浓雾的符篆逐渐消失,浓雾将薛洋团团包围,他摸着手上断开的布带,站在原地等晓星尘找过来。
明明跨几步就能找到的距离,薛洋却迟迟未等来晓星尘。
薛洋知道晓星尘必然不会丢下他不顾,若是未能及时赶来,想必是被傀儡绊住了脚。便朝着来时的方向摸索着走去,却扑了个空。
“薛洋!”晓星尘含着担忧的声音在雾中响起,无奈薛洋耳不能听,也无法回应。
晓星尘,我在这里呀!
薛洋心中暗下焦急。
如今他眼不能见耳不能听,若是有傀儡过来袭击,他这个昔日的夔州一霸竟也只能如待宰的羊一样任人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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