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楼府
楼娴月对镜而坐,菱纹团花铜镜中一袭鸦黑长发沿肩侧梳拢,映出女子素峨黛眉,眼若秋波,却似心有千千事般凭空喟叹。小婢匆匆掩门而入,楼娴月轻轻问了声,“人可走了?”
小婢点头,“走了。”
楼娴月未说什么,但眉目间愁绪并未褪去半分,不知为何心中怅然,总有种山雨欲来的不安感。
方才打发走的那人是文渊阁大学士魏坤洛的儿子魏嬴。两家也算世交,早前多有来往,魏嬴与楼娴月自幼相识,可算是青梅竹马,随着年岁渐长,楼娴月越发姿容明丽,被上京公子哥们誉为上京第一美人,魏嬴便是愈发对着这位小青梅情根深种。
楼娴月虽有所感,但对方从未表露,且两人长大后来往也少了,自然就未放在心上,直到皇上突然赐婚,这人便是失了魂般天天上门拜访,如今她身份尴尬,也有意推脱避见。
正逢赵国公前来拜访,与父亲书房议事,她这几日频频拒绝,若是寻常人,今日之后也该知难而退了。既不想在成亲前夕闹了笑话,更不想伤了两家交情。
说起季抚,楼娴月并未见过,只听父亲说过他于三守秦泷,打退敌军的事迹,虽出生寒门,却蒙今上看重,父亲也对他赞誉颇多。自己对于这门亲,既无排斥也无欢喜,仿佛只是按部就班人生一个过程。
赵国公从书房出来时,正逢庭前斜雨交至,空旷昏沉的羊肠小道上沉忧郁的人影拐入碧绿的石柱后匆匆没过,应是一年轻男子的身影。未及深想,楼敬知从书房追了出来,递了伞给他。
赵国公却是想到了什么,才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袭面而至的风雨打湿了他鬓前微微泛白的发,因他背着光,脸孔陷入深沉的黑暗中,嘴角挑起意味不明的笑,几分惨淡慑人,“楼大人看来对这未来女婿很是满意。只是这魏老家的孩子倒是可惜了。”
楼敬知不明他此话缘由,尴尬地捋了胡子,“皇上赐婚,自有深意。”
赵国公道,“楼兄可知,这季抚为人果敢刚愎,在军中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才练得这么一批手下虎将,替大承守住了秦泷。皇上也是看中他这点才将其破格提拔。闲时偶有听闻,曾有一粮官曹氏,据说与京中官员勾结,在秦泷为虎作伥,克扣粮草,中饱私囊,后对敌时临阵脱逃,被季将军追捕后,当众斩杀。”
“大人怕是不知季抚在秦泷曾过的什么日子,饿起来啃树皮,吃老鼠,手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饿死,不知他是如何在那种荒凉的地方坚持下来的。也不知这京中哪个这般大胆敢与那曹氏勾结,若是被季抚发觉了,你说他会不会大义灭亲?虽说如今这粮官死了,线索也断了,指不定季抚那还掌握了蛛丝马迹,倒时呈上皇上又会信谁?楼兄,脸色不好看,可是发生了什么?”
楼敬知脸色发白,早前民间有传言他中饱私囊之举,并非是空穴来风,只是尚无证据,昌銮帝曾派曹氏运粮,但这批军粮抵达秦泷时只剩小半,加之当时刘将军战死,秦泷破城也只是早晚的事,这批军粮的去向也会随之被掩埋。
可横空出了个季抚,不仅将秦泷守住了,如今官拜正三品,得帝王重用,该死,他只顾着得意,竟忘了这层事!
夏瑾言被苏修凰像麻袋般扛回去后,武功被他封了起来,碧月也被他缴获,将她关在房中日日派人前来诊脉问切,第五次尝试出逃失败后,他被苏修凰像是拎小鸡般拎回。
彼时清风徐过,孤鸟鸣泣,客栈门匾上“时来运转”四个烫金大字亮的刺眼。
灰蒙蒙的暮色沿着肠道迂回拖曳,将夏瑾言本就泛白的面容照得如刷了层白漆,她身上套了苏修凰的衣服,过长的下摆一路拖曳,像个戏台上凄凄惨惨哼着韵调的名伶。
风连城从内开了丝缝,透出个脸早已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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