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间已经完全进入晚上了。艾弗里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大树枝叶摇晃的声音和猫头鹰的叫声。他就这么和诺尔·安德森走着，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猜测着撞上野狼或是灰熊的概率。如果说他在雨天冲上吊桥还理会了克莱仑斯的搭讪只是简单的头脑发热，那么他现在跟诺尔·安德森走就是发傻了。

    深沉的夜色中来历不明的黑衣黑发男人，为人冷酷而强势，随便想想就应该知道有问题吧？

    “安德森先生，”艾弗里实在忍不下去，只好大声问道，“请问亚历克斯找我有什么事？”

    对了，亚历克斯谈生意的客户该不会就是这位言辞犀利的贤者吧。

    诺尔·安德森停下脚步。他们已经走出了丝柏林，顺着另一条平坦的石砖铺就的大路来到一座小小的一层楼高的木制仓库前面。诺尔·安德森走下大路，见滂沱大雨已经变成了几乎感觉不到的毛毛雨，就收起了为他自己和艾弗里挡雨的黑色金属骨架的大伞。他略微侧过身，蓝色眼睛认真地盯着艾弗里。

    “亚历克斯没说要找你。”

    “啊？可是你明明说过——”

    “你不应该在假仙那里呆太久。”黑发青年严肃地摇摇头，“那里不安全。”

    “哦，你是说他害我自杀的事？”艾弗里正好想要从安德森这里打探信息，就急忙追问道，“他到底把我怎么了啊？”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吗？看来打击得不小。”安德森不再盯着艾弗里。他伸手轻而易举地推开了仓库的门。仓库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钥匙链一样的小物件，提着顶端的圆环，噼啪一声按下按钮。细铁链拴着的菱形晶石亮了起来，光芒渐强。

    “你听说过神罚组织吗？”安德森幽幽地说。

    “没有。那是什么？”

    “不是什么好东西。”安德森不肯再说什么，举起发光晶石往仓库深处走去。

    发光晶石的月光一般的惨淡白色光芒照亮的是一排排的废旧物品，并没有什么次序，只是堆成竖排好让人通过。那里面有武道部用过的废旧□□和箭靶、数学部用过的尺规和旧黑板、不知道哪里会派上用场的恐怖动物标本、以及机械部淘汰的废旧齿轮和蒸汽机。安德森大步流星地穿过一地破烂，在靠墙角的地方站定，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流光溢彩的原石。然后，他一只手捧着石头，一只手拿出一块画着繁复魔法阵的石板，置于地上。

    不一会儿，石板所处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大机器。它的中心部分是黑色金属棱包裹的小隔间。安德森掰开一条金属能活动的接口处，把流光溢彩的原石放了进去。紧接着，从原石的方向溢出光芒，把仪器的机身整个点亮。

    “这里是我的车库。”安德森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艾弗里却从他的话里听出炫耀的得意劲头来。他不禁莞尔。

    机器全由金属制作，通体暗银色，在地上低低地伏着。扁平的机身是菱形的，像鸟儿的翅膀一样有着装饰性金属羽毛的两翼下各有一个喷气式涡轮。安德森踩上机身，身体直立，举起手臂。中心点的原石光芒闪烁一下，机身大亮。金属表面上的光芒纹路也闪烁了一下。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上来。”安德森扭过头对艾弗里说。

    艾弗里谨慎地登上飞行器。随着安德森张开手臂，飞行器已经脱离地面一尺有余。艾弗里踩上去的时候，机身微微颠簸一下。

    “抱着我。”

    “什么？”

    “你更愿意被甩下去吗？”

    艾弗里翻了个白眼，从身后抱住安德森。安德森双臂上扬，就像鸟儿起飞前扬起翅膀似的。只不过安德森一身黑压压的，活像一只又高又大的老乌鸦。

    简直毫无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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