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宫灯火通明,但柏并没有在批阅奏折,相反的,一堆奏折杂乱无章地堆在他脚边,而他正支着脑袋看一本新送进宫的话本子。
入夜后没有他的允许,宫人都不许入内,倒方便了蒲茶行事。
蒲茶毫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抽走了话本子,正要扔,想想把他正在看的那一页折了一角做标记,继而狠狠地掼在地上。
“你到底是什么居心?”她气愤地说:“为什么要传那种对摄政王不利的话?”
柏懒洋洋地抬起眼,长腿一勾就把话本子勾了回来,翻到蒲茶折了角的那一页,浅浅一笑。
丝毫也没有为不义之行被揭穿而感到羞愧,蒲茶愤愤地想。
“这都是为了你好,蒲小茶。”柏支着脸一边继续看话本子,一边说道:“你知道现在多少人想把自家女儿嫁给十七叔么?都求到我这儿来了。先前替你给他下药,你非要做君子;不得已,我只好出此下策,这几日就没人再提要嫁女人给他这种话了。你不思感谢,竟还气势汹汹来问罪?”
哦,他总是有满腹讲不完的道理。
“不要以为你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我就会信,我看穿你了,你就是觉得好玩,要捉弄摄政王罢了!”蒲茶犀利地指控道。
她就算再笨,看了这些时日也看出来柏的用意了。
要真像他说的那样是为了帮她,法子多的是,为什么非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既捉弄了摄政王,又因为都是小打小闹让他没有由头冲这个侄儿发火。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人诚不欺我,蒲小傻你这颗脑袋终于不是放着好看的了。”柏从话本子里抬起头来,带着赞许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蒲茶骄傲地抬头挺胸——她才不像柏说的那么笨。
“可是就算如此,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柏笑了笑。
她能拿他怎么样?
他的嘲讽与得意如此直白,又极具杀伤力,蒲茶又一次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比不要脸,她赢不过柏。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还他清白?”蒲茶不肯认输,犹在垂死挣扎。
“十七叔自己都不着急,你急什么?”柏嗤笑:“在你眼里,十七叔原来这般没用场?堂堂摄政王,若是连这么点传言都摆不平,迟早要被政敌斗垮。你连他面都见不着,不担忧自己,倒有心思替他操心这些。”
柏最擅长的是戳心。年轻的皇帝不知从何处习得了这么刁钻的本事,又是个爱闹事的性子,蒲茶被他戳心都戳成习惯了。
“我见不到他还不都是因为你!”蒲茶赌气地说:“我拿你当朋友,你拿我当什么?”
她早已逐渐清楚柏并不是真心帮她,只是总有一些事看破不说破,才会不那么尴尬。
“难道我不是拿你当朋友,才会事事帮你?”柏反问:“我何时帮过其他人?你见着史上哪位皇帝能这么积极地给自己戴绿帽子?”
蒲茶没答话,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眸子澄澈如清潭,明明什么话也没有说,却让人觉得她已看透了一切。
要帮她,何须泼摄政王一身脏水?何故要闹出这么多丑闻来?
不过是他的私愤,他的不甘愿。摄政王不顾他的意愿做了这些事,令傲气的少年觉得屈辱,他借着蒲茶羞辱回去罢了。
可这些话不能说。
无论平日里两人多没大没小、多不顾忌身份,有些话就是不能说出口。
少年的傲气和真实的想法,一旦给他说透,他会恼羞成怒。
那才是真正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即便他内心深处并没有当她是朋友,可在蒲茶心里,依旧当他是宫里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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