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未免有些奇怪了。
我忖度,却不得要领。
按说,陈家在钱塘算是首善之家,世承皇恩,如若来客是普通富甲一方的人家或寻常道台都不至如此煞费周章。
究竟是何人,让陈府如此费心尽力,甚至有违传统?
若果然是黄敷——这黄敷,是何背景,出自何等人家。难道是皇亲国戚不成?
我摇摇头,深感自己实在是不必要地多虑了,先不说今晚这位贵宾未必就是黄敷,即使是他,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费这许多心思来想这些事?
我定了定神,风抚过我的颈间,微凉。
我紧了紧披风,稳步踏上玉阶。
“来者何人?”门口的侍卫冷冷问道。
“是陈府的九小姐,”湘姨赔笑道:“之前主子说要特别请来的。”
我闻言倒有些诧异,本以为是陪坐在末席,却不曾想竟是要特别请的。
侍卫放行,我们一行三人得入待望阁,仍是旧识的西子泛舟屏风,转过屏风仍是红木的回转扶梯。我待要步上扶梯,前头的湘姨忽然停步,仿似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汐荷道:“才想起来,李妈着紧的那批秋豆我今天拿出来晒,忘了收,你先回去收了吧!”
汐荷点头退回,待她步出待望阁,关好门,湘姨轻声对我说:“小姐,今天楼上贵宾满座,你要事事入心入眼。湘姨也只能说这么多了,往后的路还要你自己好好走。”
我虽不明湘姨言语话外之音,但却也领受到她的一片苦心,点头称是。
二人步上扶梯,二楼外间仍是两位上佳容色的侍女守在门口,见到我和湘姨,领头略长的一位道:“请小姐留步,待奴才入内禀报。”
见此排场做派,我心想,今晚的贵客大约确是官家子弟无疑了。我们站在门口候了一阵,待侍女出来,一左一右掀了珠帘与纱帐迎我们步入内阁。
内阁已装饰一新,新换了琉璃珠砂玉屏风,挂了陈大人珍藏的魏晋书画,摆上了大时大节才搬出来的荷风玉露七宝瓶,一左一右,足有一人多高。还有许多我未曾见过的珍稀玩意,从摆件到器皿用具,处处新意。当眼处,高悬一装裱好的横幅,笔意俊秀洒脱,正是“翰门流芳”四个大字,却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我抬头一眼望见黄敷坐在宴席中央的位置,左手边是我曾见过的那位蒙着面纱的女子,右手边虚空着,再右边是那位慈眉善目的婆婆。那女子和婆婆,饶是几年前只匆匆见过一面,如今再见,我却马上都认得了。
陈大人和陈夫人坐在偏席,珫蘅与她的哥哥伯元坐在另一侧。
湘姨作了个揖,恭敬道:“奴才将九小姐……”
“月儿!”黄敷见了我似是兴高采烈,不待湘姨说完,他眉头一挑,手一挥,拍了拍身旁的位子道:“快!过来,坐这儿!”
我心想,黄敷身边的位子岂是能随便坐的,连陈大人陈夫人都只能坐偏席,我当是要坐到珫蘅身边的位子最为妥贴。正犹豫踌躇间,陈夫人温声道:“月儿,既是贵客邀你同坐,你何妨遵从,此方是待客之道。”
我屈膝向陈夫人福了福,恭敬道:“孩儿自当遵命。”
语罢,即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向黄敷走去。坐在右首的婆婆微笑地看着我,不住地点头。那名戴面纱的女子也注视着我,盈盈目光似在无声诉说着什么。黄敷偏着头,嘴角带笑,一瞬不转地看着我。
这短短十几步,我心中却无比忐忑,转了无数念头。
陈夫人的态度,再思及近日种种,让我神思清明、豁然开朗。
是的,这不是寻常盛宴,如湘姨所示,这宴席意义非常。
向前推,那日梅竹晓馆的偶遇,也不是偶遇。一切都早已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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