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开玩笑的。”
青年声音放的很低。睫毛低掩, 安静垂着眼,看不出此时的真正情绪。
“毕竟还没有正经名分。”他勾着唇,似在打趣。
微凉指尖划过耳垂, 惊起一片薄热。陈曼姝不自在地别开脸,躲开纪维祯继续为她挽发的动作。
“你想要什么名分?”
她声线平淡, 应激般微皱起眉心。心底涌上熟悉的抵触感, 与过往不同的是, 这次被她强行压下了。
很奇怪,抗拒虽有,却没有想象中的厌恶。或许因为这个人是他而已,所以她愿意尝试。
如果青年继续, 陈曼姝想, 她会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可出乎她的意料,纪维祯只是无声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反而很自然地问起她:
“一起散会步吗?”
陈曼姝微愣,随后点头。她也想知道关于他被停职的事。
距离除夕还有三天, 各家都在大门口挂上了一对红灯笼, 等着迎接新春来临。
今晚月色不甚明朗, 灯笼随风晃动,绰约光影掩在艳丽的朱砂红中, 映衬底下流苏与风的缠绵。
年轻男女的身影被月光投在地上, 拉的很长很长。大街上没几人, 走上许久才能碰见一个。
“你要一直这样不说话吗?”走了好一会, 陈曼姝终于主动打破沉默。
说实话,她腿有点酸了。不行就先回去,心情这玩意儿她相信纪维祯自己应该也能调节好。
听出女孩声音里微乎其微的不满, 纪维祯翘了下嘴角,又很快压平。抿直唇线,故作失落道:
“你走累了的话,我先送你回去,我一个人也可以。”
“……”他赢了。
对着这番茶味芬芳的发言,陈曼姝少有的翻了个白眼,扯唇:“您继续。”
逗完人,纪维祯才收起眼底的兴味。再抬眼时,神色比方才晦涩些许,他步履不停,兀自开口道:
“那天,助理来骆家找我,说有个女人在报社楼顶要求见我,以死亡作为威胁。”
“我去了,她最后也死了。”
平淡的语调,仿佛只是随口说了个故事。陈曼姝目光落在青年侧脸上,轮廓分明的线条,透着股凉薄意味。
她默而不言,安静听着青年的讲述。
“那个女人的丈夫是名小学老师,在职期间,多次□□猥亵稚童。”
“我做了那篇报道。”
男人权势滔天的生父,涉及幼童和性的双重敏感话题,不肯配合的家长,二次伤害的传播风险。这篇报道最终能够完成,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总有人要为真相发声,无论泥泞沼泽如何难行。
女人是个饱经沧桑的农村妇女,性格畏缩柔弱,在家庭中处于弱势地位。
在事情发生后,她平静甚至是默然地接受了丈夫的兽行。没有难过,没有歉疚,如一潭死水,惊不起半点涟漪。
唯一一点,她要求纪维祯全篇报道使用丈夫化名,态度异常坚决。于她而言,这辈子算彻底完了。
但她十岁的儿子是无辜的,她不想他一生都活在父亲污点之下,被人指点唾弃,抬不起头。
“她跪着求我,我没答应。”
头发散乱的女人,匍匐在纪维祯脚边,像条毫无尊严的狗,卑微乞求。
“你儿子可怜,但他换个地方就能开始全新的人生。别人的孩子呢,你想过她们吗?她们需要多久去治愈阴影和伤痛,你为了仅仅一个名声,却要她们忍气吞声吗?”
纪维祯当时低着头,冷眼看着女人的狼狈模样,觉得可笑极了。
“其实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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