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尚朦胧微亮，唐与歌刚刚起床洗漱停当，就被传召了。

    端坐上方的纪俯林已然沉稳冷峻，不复昨日的醉酒神态。

    她低眉顺眼，朝他行礼，“奴婢拜见将军。”声音中有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在努力克制对这位将军的恐惧。

    目光如刀，锐利打量着她微微发颤的身子，压力顿时扑面而来，令她几近凝息。在她感觉自己几乎要被灼烧出一个窟窿的时候，他终于收回了目光。

    “过来磨墨。”

    熟悉的声音冷冽如冰，隐含着几分涩哑与隐忍。

    她连忙应是，略略挽起衣袖，走到他的书桌旁，轻手执墨锭，轻声研起磨来。

    以前这事她没少干过。从前与他一起研究策略之时，便是她磨墨，他执笔。已然驾轻就熟了。

    他端坐在桌前，翻阅着手中书卷，不时笔尖蘸墨写下几字。

    时间从沙漏中点滴流逝。

    清晨初升的阳光微暖，从东边的窗子照射进来，落在他的发梢肩头，衬得他那双比墨色还浓的眸子更加深沉。

    利落地磨好墨，唐与歌抬起头便见到他的侧脸被光晕染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将他本就俊俏出尘的容貌勾勒得如谪仙般清淩耀目。

    他虽出自武将世家，却生得一副清冷贵公子的绝顶好容颜，长期战场杀伐，更是给他浑身添了几分凌厉气质，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几年时间未见，如今冷冽更甚，眉眼也越发坚

    毅动人了。

    她看得心中一跳，不敢打量他，只这么一眼，便立即移开目光，垂手静候在一旁。

    “你叫什么名字？”

    整个屋子很安静，只有不时响起的翻书声音，所以当他忽然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她不禁浑身一震。

    果然还是来了！

    她像是被吓了一跳，瞬间腿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似在克制着极大的恐惧，用尽全力控制声音稳定让她的语调听起来有些许的怪异。

    “奴婢牧音，是陵国人士，家住荥阳城郊，家中有年迈的祖母和年幼的弟弟…”

    她猛然住了口，声音中有极难察觉的颤抖，“奴婢多言，将军恕罪！”

    纪俯林看了她一眼。

    对于愉国来说，他是英雄、是战神！可对于陵国来说，他却如洪水猛兽，是人人惧怕的存在！

    否则昨天与她一起被派来伺候他沐浴的小婢女，也不会故意将自己摔得面目全非，以求被赶出府了。

    虽然眼前这个牧音极力在控制声音神情，但从言行举止仍旧能看出，她心底对他的恐惧。

    纪俯林不动声色，淡淡道：“起来吧。”

    唐与歌在心中暗松一口气。心中惧怕得要死，面上还要强装镇定不敢让他察觉的小婢女，还好不算太难演。

    “你因要养活家中亲人，所以才主动应徵侍女？”

    他又翻了一页书，随口问着，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才发觉茶杯内竟是空的，不禁蹙了

    蹙眉。

    她眼尖瞧见了，连忙上前接过茶杯，手脚利落地在下方温水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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