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桑转过身,看着这个一身银黑色军装,毫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一瞬间就从对方肩上那枚锃亮的徽章上意识到了来人的身份。
军阁主的职责是巡视四大境,灭族的任务虽然大部分集中在羽都,他还是保留着那种习惯,从中心的北岸城,沿途巡视,直到来到这座不起眼的小镇,正巧撞见自己。
十五个老弱妇孺抱成一团,作为唯一的男人,他明知不能阻拦军阁执行任务,可还是不顾一切的挺身而出,尽全力的展开手臂将所有人护在自己并不坚实的胸膛后,或许是被一个小小船坞工这样惊人的勇气震了一下,萧凌云在货舱里踱步徘徊,反复扫过他身后泣不成声的人,一直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紧紧握住手里的剑,用冷漠的语调一字一顿的命令:“军令如山,阁下不想连累无辜,就请离开这里。”
“少说废话。”厉桑逞着强,因为一个小女孩正死死抱着他的手臂,那般无助又绝望的眼神,让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无法退步。
这样的僵持持续到天边慢慢亮起,一夜未归的阁主显然引起了更多士兵的注意,船厂里的人越来越多,他甚至能听到铁蹄踏过甲板的铿锵声响,每一步都像有千万斤沉重,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一直展开手臂,僵硬的肌肉早就出现了酸痛,他不敢、不能放下,只要他表露出任何妥协,身后的十五人就会成为剑下亡魂。
萧凌云是随便找了一个木箱子坐着,既不出手,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知是不是被对方这样的气魄影响,倒也没有主动给外头巡逻的士兵发出讯号,反而是耐心的劝道:“海军已经将碧落海全线封海了,你们就算等到天晴也不可能平安出海,看你手臂上的黑鳞,应该是骊龙族的人?骊龙族不在我此次执行任务的范围内,但如果你执意阻拦,我是可以将你、甚至你的家人,族人一并问罪,到时候连累的人只会更多。”
“她们只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她们是无辜的!”厉桑在据理力争,殊不见对方的脸上除去淡漠再无其他,虽然是耐心的听他将话说完,最后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十五个人,机械一般冷血的重复:“军令如山。”
萧千夜看着幻象里的父亲,他的手一直在无意识的握紧手里的剑,重重捏紧,又无力的松开,这样细微的动作整整持续了一晚上,但他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丝毫的迟疑,甚至连语调都依然平定。
军令如山,这四个字是压迫帝国三军的大山,不能违令,哪怕是残忍冷酷的命令,身为军人,都必须执行。
在他担任军阁主的八年间,他遵守着“军令如山”这四个大字,白教也好,蝶谷也罢,只要有命令,他都义无反顾的去遵守。
至于无辜二字,在军令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他似乎有些理解刚才厉桑脸上那抹嘲讽意味十足的冷笑,无辜又能怎么样,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你无辜,就让你好好活下去。
当年的萧凌云显然是做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选择,就算他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几分敬佩,但职责所在,他不能违规,终于,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萧凌云也不得不起身出去检查情况,他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时机在他离开的短暂几分钟内带着十五个人迅速转移,他们从另一处的通道爬出,试图跳入海中躲到沿岸浅礁里暂避风头。
萧凌云其实回了一下头,但他一瞬就若无其事的转移了目光,甚至叫住了甲板上的人询问动静。
但这样的躲避其实根本就没有用,暴风雨很快就将失去海洋生活能力的灵音族逼上了岸,不得以之下,她们只能再次求助厉桑,躲进了那个小小的屋子里,普通船工的小房子是无法藏下十五个人的,老人双手合十对着海洋祈祷,用干枯的唇在年幼的孩子额心饱含温情的吻落,然后毅然决然的走向外面,走向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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