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是掩饰不住的。不喜欢也是。
这大概是他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避而不谈的问题。裴旖心里对沈晏凛有愧疚,每次见面一直极力掩饰与努力迎合,他突然坦白地说出来,她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呆呆靠在他怀里怔了半晌,被他推起来,面色云淡风轻,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当晚裴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他们的关系。
她的思绪在理性和感性间摇摆飘移。冷静下来时她觉得他刚刚那副嘴脸真是可怜又狡猾,把她的愧疚心利用得淋漓尽致,今晚原本的问题早已经被他模糊,她犹豫的分手也只能推后不谈。情绪占上风时她又无法控制地惭愧与自责,是不是她太自私了?是不是她当初的拒绝不够坚决?是不是本质就是她错了?她就不该在不喜欢的情况下答应和他在一起?
那一夜过去裴旖也没能想明白。第二天两个人各自相安无事,跟从前他来时的周末一样吃了午饭,他坐下午的飞机回了江城。
裴旖回到公寓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阳台上他的白色衬衫被风吹起来,翻卷着裹挟住了前面她的黑裙子。她靠在门上在一片幽暗里怔怔看着,关于他的思绪忽然清晰。
两周之后,裴旖去了一趟江城。
那是她来到万州之后第一次回江城。机票是她提前了三天买的,原本预报周五有雨,到了当天下午意外演变成雨加雪。她特意调休半天中午就到了机场,航班一延再延,她被困在候机室直到后半夜,才终于登上飞机。
她靠在座位上裹住毯子,身体又冷又累,脑袋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想得很清楚,与他为这段关系付出的情感、时间和精力相比,她确实投入得太少。虽然他也没有资格因为自愿的付出反过来绑架和要求她什么,她也可以继续选择事不关己像从前一样当方面享受他的付出,但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当时选择跟他在一起是她认真考虑过的决定。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与他长久走下去。
既然她已经同意这段关系的开始,那他作为恋人想
要她的回应并不过分,她也应该承担起自己那一部分的责任,尝试去更深入的了解和接受他,尽力给他回应与反馈。至于他们的性格到底合不合适,能不能走得长远,那些都是后话。
眼前的事情是,她要把自己的想法反馈给他知道。
这是他们各自的选择。他想跟不喜欢自己的在一起,那就要独自忍受和承担。同理,她想跟他认真地走下去,就也要相应承担和付出。
裴旖在心里把这套结论坚定地默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梦里都还在一个人念叨,醒来时窗外的天将蒙蒙亮,航班快要降落,她晕晕乎乎觉得自己一定没问题能跟他说清楚,可等到她真正落地坐上出租车报出他公寓的名字时,她发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江城的温度比万州高许多,天朗气清,简直舒服宜人。裴旖坐在后座上,明明体感是很舒适的,可她手心却紧张得泛起潮湿。
她觉得她的理论确实没有问题,但是她有问题。她可能还是做不到跟他主袒露心意,先前暗暗演练时的那点信心和订机票时鼓起的勇气全部在事到临头时烟消云散。她想到待会儿要去敲他的门,想到要坐在沙发上跟他一字一句说出她内心的想法,并且跟他探讨交流……她觉得负担窒息。
与害羞无关,这是她多年形成的一种障碍。从童年起她的心声长久无人聆听与在意,以至于她早就养成了向内压抑的人格。日常社交时这个问题的影响还不大,但到她一旦真正开始一段亲密关系时,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就立即显露出来了。
裴旖站在沈晏凛家门口深呼吸。
她其实从没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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