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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儿到这儿,”沈问又搭着书脊,随手拨了一本下来,“取出来抱着。”
    姜满忙不迭接了:“是。”
    取了书,她仍面朝书架,不肯往别处挪哪怕一步。沈问的气息太近了,姜满便是打算相让于她,也断然找不出一条路来。
    她只是默默站着,双手抱几册半旧的抄本,几乎是被沈问圈在怀中。
    沈问似乎浑然不觉,站在她身后,右手高举,从最顶层取了一本什么出来,这才回到椅子上。这时姜满已无意打探她又要看什么书了,浑身力气卸下来,恍惚之间,还觉得能闻到沈问佩帷带来的梅花香气。
    “抱了书去那椅子上读,要喝茶自己倒。”沈问瞥了她一眼,“你此前既说已学过《论语》,那就先看两个时辰吧。好生温习,掌了灯,我考你。”
    姜满一怔,福了福:“是。”
    抱了书出去,又将书放在小几上,姜满仍处云里雾里之中,面对一张椅子,却不知怎么才能自然而然地坐上去。
    珠帘之后又是她冷淡的语气:“你要站着读?”
    “妾身不敢。”姜满立刻坐下来,头埋得很低,脚收拢在沈问看不见的位置,悄悄活动着。
    沈问是在帮自己寻休息的借口吗?
    姜满不敢再胡思乱想,以她如今地位,没这个反复推敲的余地。
    她的启蒙授业乃是由母亲负责,自母亲过世以后,姜饶又从外地请了寡居的饱学女子过来讲课。之所以她能接触到那么多诗词,也正是老师的缘故。
    至于《论语》,老师讲得并不细致:姜满当初所习还不是注本,对语句理解难免有些偏差。
    当今学问是道学的天下,考亭先生就四书所作章句、集注,已成官学,今上登基、淳祐以后,周敦颐、邵雍等道学大成者的著作又被奉为经典。姜满一个只被教授过原文的人,需要查漏补缺之处不胜枚举,日高日落,两个时辰也只在眨眼之间。
    眼看时候到了,姜满不敢耽搁,将屋中四处的灯点上。沈问手头的书还剩小半尚未阅毕,并不看她,只将茶盏往外一推。
    她还是头一回有机会为沈问煎茶。水是常开着的,姜满估摸着怀楼煎茶时选用的分量,投了茶、打掉沫子,只将最细的沫花盛进盏中,又仔细将茶湃过,送到书案边。
    沈问抿了一口,微微皱眉:“少放些盐。”
    “是。”姜满不敢抬头,正要去接,“妾身这就煎新的来。”
    “不必。”沈问又吃了半盏,合上书页,“君子不器,这是什么意思?”
    姜满猝不及防,沈问的眼神已逼近过来。她一时头脑发蒙,不假思索道:“《系辞》上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那么,所谓‘君子不器’,就是说君子不能仅仅局限于一个器具的用途,而应当追求更广阔的‘道’。”
    “是吗?”沈问眼皮一抬,“我怎么觉得,术业有专攻,这话是形容君子不成器、通常连一件具体的小事也做不好,比起一个茶具、一件量器,尚且不如?”
    姜满从没听说过这样的歪理,愣了愣,道:“书上说……”
    “我读过书。”沈问打断她,“若要知道书上怎么说,我还问你做什么?”
    姜满一怔,答不上来,只得称是。
    “下一个。‘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是什么意思?”沈问淡淡地看过来,“用你自己的话解释。”
    她讲话时略显懒散,姜满却万不敢放松。与沈问对视,她竟好像被对方看透了自己的深浅。
    姜满定了定神。
    她一个闺中女子,既不考学,又不打算做那君子,便是不知道这些至理名言的深意,又如何?
    书读百遍而义自见,这一句又简单得很,姜满在心中确认了一遍,谨慎道:“妾身以为,这是说人人应当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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