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小中见大,夏令浓荫洒地,冬节松柏冲天,亭台点缀,廊轩相衬,其间一步数景,颇有几分纳须弥于芥子的意境。府内一草一木皆由苏愚亲自设计督造,精而不奢,巧而不媚。此人武学天赋虽然不高,但于此道却极有造诣。土木之法,贵天然,忌矫揉,园中景致多因地势而建,高者愈高,叠石成山;低者愈低,引水为池。摩云端,筑依山之阁;卷涟处,兴傍水之榭。朝来听雨观澜,别有闲情;夕去抚琴添香,倍增逸韵。
然则,值此波谲云诡之际,沈望舒与李曦和哪里还有观景之兴?苏家一众弟子更如惊弓之鸟,不敢多吭半句。回府路上,只听脚步声响,少闻言语之音,唯有苏九思东一句、西一句地向沈、李二人询长问短,甚为可爱,宛如给大伙儿卸下一道紧绷的心弦。
众人辗转行至正院的垂花门前,苏愚缓缓驻足,神色凝重,开言道:“今日拂晓,我尚在屋内安睡,隐约听闻院中有人相唤,匆忙起身出门迎候,见来人是个陌生女子。此女一身素衣,白纱遮面,难辨真容。我上前问及台甫,她却不应,只道:‘苏愚,我此来有事相询,所问之事,皆在墙上。你也不必马上答复,且细想想,午夜时我再来询。’这女子言罢,应声而起,忽然凌空罗舞,但见其娟袖飘摇,衣袂生尘,轻功极为了得。再观片刻,才知这并非舞蹈,竟是一种极其高明的暗器手法,她每舞动一下,就有十多枚暗器自袖中纷纷散出,无数暗器打在西墙之上,渐渐组成四行小字。待我看清那四句话时,此女已飘然而去,踪迹皆无。诡异,诡异得很。”
苏愚见沈望舒与李曦和听得忧心忡忡,不由得蔼然笑道:“此女定是个活人无疑,只不过白衣袭身,来去无痕,且留书狠毒,以至让府中下人惧为‘女鬼’。”
沈望舒心中急切,欲解谜团,忙问:“苏大叔,那四行小字,可还在吗?”
“还在,还在,半分未动,你们且来瞧瞧。”
沈望舒与李曦和随苏愚往院中西墙走去,未及墙下,便见那四行小字的颜色殷红一片,举目细瞧暗器,骤然一惊。
“这暗器竟然是……梅花瓣!能有如此功力,可随手将花瓣射入墙中的高人,除了恩师之外,当世恐也只有三位……”沈望舒诧道。
苏九思不由好奇地问:“是哪三位?”
李曦和笑答:“待此间事了,我慢慢告诉你。”
回想今日黄昏,那郑直于山阴道放蛇偷袭沈望舒,正是李曦和以一根松针相救,使之犹如钢钉,这等功力,已属罕有。然而,花瓣不知比松针轻软多少,院墙未晓较蛇身坚硬几何,两者对照,李曦和松针钉蛇的手法,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李曦和自己也是满腹狐疑,将怀中的苏九思放下,疾步上前,用手在花瓣边缘捻了捻,峨冠旋即轻摇,“这并非真正的花瓣,不过是由精铁铸其形,再以朱漆染刷,制成花瓣的样子而已。”
沈望舒闻听师兄之言,长出一口大气:“亏是如此,否则只怕要上山去搬师父他老人家的救兵了。”心头巨石一落,口中默念那四行小字:
“欲询白鹤踪由,
二九血债难休。
推搪隐瞒半字,
苏府人畜不留!”
这四行小字既狂且狠,内中又透出重重迷雾。沈望舒尚自推敲此间疑点,却见李曦和早已勃然大怒。
“狂悖至极!竟敢在香炉峰下放此妄言,当吾辈好欺不成?”他话音方落,双掌疾催劲力,真气倏然在掌心流溢。且看他左掌负阴,右掌抱阳,两臂忽地一抖,那镶于墙中的无数精铁花瓣,便似被磁石吸引一般,竞相自内涌出,叮叮当当掉落在地,与残花无异。
众人见李曦和这手功夫使得如此漂亮,不禁个个挑指赞叹。苏九思在一旁更是拍掌雀跃,偷偷思忖:“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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