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方过,天是黑沉沉的,街道上是静悄悄的,星光月色也被掩盖得严严实实。被惊醒时的茫然混沌,早就被冷冰冰的现实泼得个透心凉。白瑾瑜暗自庆幸,幸亏他自幼习武,听觉敏于常人,半朦胧间一句轻悄悄“杀死段思良王爷的凶手就是白瑾瑜”被夜风吹进耳里,说不定,他早就被抓起来,身陷囹圄。
只是,到现在白瑾瑜都没弄明白,是哪位何方神圣钦点了他是凶手?正安知府这般大张旗鼓的抓人,真是人在驿馆睡,祸从天上来。
“王爷可愿告诉白某,是谁杀了你?”白瑾瑜轻声问。段思良茫然睁眼,平静地“看”向他,不说话。是了,段思良已经死了,他没办法告诉世人,谁是凶手。
白瑾瑜伸手,想为段思良拂上眼睛,却又停住。犹记西山寺里,段思良故作疯癫的大喝,不是任何人都有亮出身份的勇气,吸引绑匪的注意力。在禅房里,他粗中有细的提醒,让白瑾瑜抓到一丝线头。而今,他成了不会呼吸的尸体。白瑾瑜突然想到,段思良曾说,每年的那一天,他都会去西山寺,孤身一人。不知道是寻人,还是追忆往昔,白瑾瑜永远也听不到答案了。
“若是白某无法找出凶手,还请王爷慢些走。两人同上黄泉路,总不会孤单。”白瑾瑜冲尸体郑重一揖,起身开始在房间里搜寻。浓烈的熏香、酒气还有其他不知名的香味,混杂成一股怪异的味道,弥漫在房间每个角落。紧闭的雕花窗户隔开街面上连串的脚步声,以及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听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白瑾瑜不能点灯,只借着窗缝微弱的月光,查看屋中的情况。
醉诗仙由五座小楼构成,临街的那栋叫明玥,就是与燕九、瑟瑟临窗饮酒的那座,虽然最后三个人也只是草草喝了两杯便各自散了。大概是事发突然,正安知府只想到抓住自己好交差,所以案发现场只留了两个耳聋目盲的衙役,白瑾瑜一路假装正安府衙的人,蒙混着溜进房间。不知道缘由的事,就从最开始找起。父亲曾说,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在开头,所以,当你不知道何处入手时,回到事情发生地。
段思良的手虚握,似乎曾紧紧抓着什么东西。衣襟微微敞开,像是被人搜寻过。白瑾瑜伸手探了探,勾出一个小香囊。香囊陈旧普通,既不是上乘料子,也没有精致绣花,还沾染了不少血迹。他细细一摸,只能隐约感觉到,香囊略有些鼓,可能曾放过什么不大的东西,但很显然,这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
难道段思良是因为这东西被杀的?白瑾瑜将锦囊放回段思良身上,又解开段思良的衣裳检查他的伤口。伤口共有五处,右胸口二,创口小而深,左颈侧三,深且长。行凶者没留余地,招招致命,初步判断是小巧锋利的武器所为。在江湖上,只有杀手才会用这等武器,方便携带隐藏。
簪子?发钗?匕首?白瑾瑜默忖,这几日并没见着身怀绝技的杀手,蜀、汉、大理三国使节团里,更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段思良尸身上还散着浓浓酒意,想起下午在酒楼,段思良力邀冯泰来饮酒,莫非他们二人一直与他饮酒到深夜?那冯泰来到哪里去了?又是谁张扬出的消息,说他白瑾瑜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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