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惊鹤,也就是洛北将军府的郡主,现在有些恼,她就想不明白了,她爹为什么就这么想要她学武,甚至干脆想把她送上仙山,过那寡淡清冷的寻仙日子。她说退了天礼学宫的上师,赶走了玄观的臭道士,还吓跑了大衍仙宗的仙客。
可还是有数不尽的人来,只要她在那府里待着,耳边就没有一个清净时候。所以她干脆卷着银票,溜了出来。
偏偏这个山寨里来的大胡子,直追着她不放,从洛北将军府的府城,一直追到这赤泽边的金陵城。
刚开始还有点意思,不差钱干脆就当出游了,但这美好的想法自她从这金陵城外的山上掉下来之后,就幻灭了。
天天没饭吃,看着平时自己身上一天换个三四件都不嫌多的绣锦楼贡品,一件件变成那花白的大馒头,别提有多心酸了,最后她想清楚了,干脆花钱找个能打的,把那大胡子赶走不就行了?
所以才有那卖簪子的一幕,和如今这青楼赚银子的歪方法。
就在洛惊鹤没话说的时候,有人走了过来。
是那第一个迈门而入的黑衣公子,一身细纹金丝黑袍,脚踩镶玉细锦靴,五官俊朗,鼻梁高挺,双目眼角微挑,平添三分孤傲。
他先是走上去对洛惊鹤行了一礼,显得颇有风度,然后再退后两步开口道“在下张怿,见过洛郡主。”
洛惊鹤瞥了他一眼,直道“没见过,没见过。”
但躲在人群里的黄易龄见过,暗道一声这不就是那个被金陵太守逼出城的张小侠客,张怿吗?走之前还撂下狠话,说修成仙身之后必要一雪前耻。
说来他对这张怿,也算是有几分仰慕。
据说这张小侠客,十岁就懂得存下秋收的粟米,散给城里没有饭吃的流民;十五岁听闻隔壁的猎户死在荒郊野外,生是自己跑出去找了一夜,将他的尸体入土,还搭了石头、建了坟头;十八岁更是为了一姑娘打抱不平,找上太守府,可惜惹恼了大人,被赶出城去。
我辈读书人,就该有这般浩然正气!
那名为张怿的黑衣少年不慌不躁,平静道“我本不该说话,但是夏师传授我数年的武义,所以我只能顶着这性命,来劝洛郡主回府。”
洛惊鹤冷笑一声“凭你?那你倒是说一说,我有何理由回府?”
但她心里清楚,今日被这大胡子追上,就算她一万个不愿,也得被硬抓回去。所以干脆跟这个自以为聪明的白面傻蛋聊一聊,拖拖时间。
张怿拱了拱手,说道“南边的妖族、西边的荒族,早就按耐不住了,就单说这边境,我一路行来,已是除去共计三十有五的妖人;何况还有北边的遗族,自三百年被打退之后,就一直在等一个日子,所以这天下并不太平。”
洛惊鹤还是没有正眼瞧他,接着说道“那是他景寰王朝要考虑的,跟我洛北将军府有何干系?”
被噎了一句,张怿依旧不恼,平静道“王朝为官者更是阴险,名刀易躲、暗箭难防啊,郡主此言也算是一语中的。再说了若是郡主可习武自保,日后出去游玩岂不是可以更随意些许了?”
江火听到这话,不由瞥了这张怿一眼,其实江火方才坐下来喝酒的时候,便观察过这张怿,还有他身边那憨傻的少年。
就在太守左徒刘安被夏桀一刀劈死的时候,江火很清楚从那个黑衣少年眼中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以及几分阴狠毒辣的嗜血,算不得什么善茬。反倒是他身边的痴傻少年,手上微紧,眼中先是不忍,再是哀叹,分明是个心思纯澈的赤忱少年。
怎么会跟了这样一个主子?
洛惊鹤懒得跟张怿争辩,她何尝听不出那三言两语的恭维之意,你当我是那些没出过闺房的肥腻小姐?那故作大度的潇洒姿态摆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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