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条写好。
钱三一伸出手的同时,又缩回来。
心跳得厉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忽然,手被人握住。
盛二掰开钱三一的大拇指,沾了点红色的印泥,用力按下去。
钱三一的脸,和印泥一样红。
还有没有点身为女人的自觉性?
男人的手是可以随便拉过来的吗?
不等印泥干,盛二把纸折了几下,塞进怀里,“你睡吧,他不会再来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了,万一来呢,我看你怎么跟七爷交待?”
“我说不会,就一定……”
“别把人心想得那么好,你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下堂的前未婚妻,跟赏钱比起来,算个毛线。”
“钱!三!一!”
盛二的拳头发出咯咯咯的可怕声音。
钱三一笑眯眯道:“这样吧,你继续保护我,大不了我把床让你睡。”
“用不着!”
“喂,你去哪里?”
“外间。”
外间有个软榻,原是铜板睡的地方,盛二一把将人揪起来,往地上一扔。
“滚出去!”
铜板其实已经醒了,正竖着两只耳朵躲在被窝里偷听。
自家爷对盛二爷做了什么,怎么就欠他这么多的银子?
冷不丁被扔地上,铜板一脸委屈的去看盛二,见他眼里寒光四射,吓得小心脏怦怦怦,忙一溜小跑去了西厢房。
盛二袖子一拂,烛火熄灭,她顺势往榻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钱三一探着头,只能看到她半边侧脸。
侧
脸浸润在朦胧的夜色里,柔柔的,淡淡的,生生读出一份脆弱。
钱三一听到自己的心咯噔一下。
……
回到自个床上,钱三一跟油煎似的,怎么样都睡不着。
那一滴泪,不像是滴在地上,倒像是滴在他的心上,灼得他火烧火燎。
外头怎么半点动静也没有,是睡着了?
还是在无声流泪?
我是该凑过去哄哄,还是两眼一闭,只当不知道。
“当然是两眼一闭啊,你忘了,她还逼你写欠条,两万两千两呢!”
“他对着那个叫巢什么的,放了狠话,挺护着你们的。”
“男人女人之间的那点子烂情的戏码,有什么好安慰的?”
“大男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落泪而无动于衷吧!”
“他现在是男人,比你还男人的男人。”
“她骨子里分明是个女人。”
女人?
钱三一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蹭的坐起来。
如果她女人的身份不是由我钱三一泄漏出去,而是被别人发现,那这两万两千两算谁的?
他掀了被子,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冲到外间。
外间,哪还有盛二的影子。
只有一张空荡荡的榻。
钱三一二话不说,立刻转身披了件衣裳又冲出去,刚走到连廊,眸光一沉,身体往后挪了挪,缩在柱子后面。
那女人蹲在连廊中间,双手捂着眼睛,后背弯成一道柔软,一抽一抽的,无声哭泣。
钱三一想拔腿就跑。
这女人一向要强,应该是不喜欢让别人
看到此情此景的,但目光却有些挪不开。
那个身影那么悲恸,那么无助……
姓巢的,你他妈的是眼瞎吗?
钱三一静静地看了会,转身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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