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掌柜愣怔一会儿,“当然知道啊,就是急性心脏病死的那个郭麻子嘛,商丘大户啊。”
“洪掌柜恁真的会相信,郭掌柜因心脏病而死,不死在家里,不死在医院里,却死在护城河里?”
洪掌柜眼一瞪,话没说出口,就被梁甲印制止住。
“真正的死因是他宁死不当商会会长,俺知道他是条汉子,可那样死了不是白死吗?值得吗?他被害了,日本人就在保安团找一个做过小生意的人当会长。那个人狐假虎威,专替日本人坑害自己人。大大小小的掌柜们还敢怒不敢言,干生气毫无办法。”
“恁在哪听说的?是谁说的?”
“俺听谁说的不重要,洪掌柜要是不信,托个朋友找个明白人到商丘打听打听,不就清楚了。”
洪掌柜放下脸子,认真看看梁甲印,小声问道:“恁的意思……”
梁甲印低下头,往旁边一步,从洪掌柜身旁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留给红掌柜一个背影,清晰而又模糊的背影。
一个月之后,陈州商会锣鼓喧天的成立了。成立之前,洪会长私下派人给梁甲印送来请柬,梁甲印坚决拒绝了,告诉来人说于师傅肯定去参加商会成立大会。
后来,洪会长派人请梁甲印去陈州饭庄吃饭,梁甲印也没应邀,带话给洪会长,说自个只是个学徒,就不劳洪会长招待了,若有什么事要办就直说。再后来,梁甲印听说洪会长果然“人在曹营身在汉”,左右逢源应付日本人。当然也舍了一些财,尽量花钱买平安。在侵略者的铁蹄下,尽量保住小命。
一个身影迈进刻字铺,梁甲印抬头一看,竟然是没穿军服的渡边太君。梁甲印慌忙迎上前去,鞠了一躬说道:“太君,恁咋亲自来俺们铺子里了?恁有事儿叫卫兵给俺说一声,俺就过去了嘛。”
渡边今天出门穿了便衣,显得温文尔雅,和和气气,“甲印君,我们的认识那么长时间了,我还没到你们这里来过,失礼失礼。今天亲自来你们的铺子里拜访一下。这位想必就是您的师傅?”渡边指住站在印章柜子旁的于师傅问道。
于师傅连忙站起来,走上前鞠了一躬道:“太君好,太君快快请进。”
渡边摆摆手,又指住于兜问梁甲印道:“这位是?”
梁甲印赶紧应道:“这是俺大师兄。”
于兜听到渡边提及自己,赶忙也上前哈腰点头:“太君好,俺叫于兜。”
渡边点点头:“于兜君好。”
渡边站在门口,眼睛朝屋内环视了一圈,朝梁甲印说道:“于师傅,我的跟甲印君,借一步说话,可否方便?”
于师傅连声应道:“方便,方便。请便。”
渡边躬身点头,“于师傅先忙,你们忙。”
梁甲印跟着渡边出了刻字铺,往宪兵队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渡边扭头看着梁家印,欲言又止。直到走到宪兵队大院门口,才停下来,黯然叹气道:“甲印君,我真的很抱歉,我的,这次见你,是为了向你道别。”
梁甲印大吃一惊,不解地看着渡边,急声问道:“道别?太君您被调离开这里了?是升官了?”
渡边点点头:“是的,但不是调离,也不是升官,而是离开。我的现在已经退役了。之前我的和你讲过,我的胸前和腹部受过重伤,身体的情况实在无法再继续留在军队里。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梁甲印上一次在酒桌上听渡边讲过他受伤的事,点点头说道:“也好,这样太君就可以陪您的夫人回国了。”
渡边摇摇头,若有所思道:“不,我的还没有回祖国的打算。我和夫人打算到商丘去,去我的妻弟那里。我的妻弟在那里开了一家洋行,我的去到那里开家洋行,也想一起做些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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