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怪的事,这巷子明明比外头的大街凉爽许多,老榕阴翳,青石平整,凉风从这一头飘到另一头,那些个闲汉就是不肯进来,只在外面转悠。寂静落寞,犹如阴阳界。
白瑾瑜一步步踏进巷子,仿佛踏进一片死寂的黄泉路,眼前无人,头顶无鸟,只有两个石雕的大狮子狰狞地立在前方。他开始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驴车前进的方向,直到目光触到石狮头顶上的匾额里的三个大字,才恍然大悟,此地是何地。
殇王府。
这里竟然是整座兴王府无人敢提及的殇王府。
白瑾瑜知道,殇王本不是王,而是南汉国主。十一年前,因为某些不可说的缘故,刚继位不到半年的殇皇帝死在角力宴上。殇皇帝无子,其弟刘晟继位,给传位于他的兄长赐了谥号——殇。而才当了半年的皇后的女子,现如今,便住在眼前这堂皇富丽的深宅中。
龚橙枢家里的管事到殇王府做什么?总不至于是代表刘晟来慰问殇王妃的吧。就算是慰问,也不至于天天准时准点到来,他图个什么?
朱漆大门紧闭,白瑾瑜根本没想拍门叫人,快走几步到了巷子最远处,三步并作两步,攀上了墙头。他灵活如猿猱,不费丝毫功夫就已探在墙头。观察片刻,纵身一越,身子转瞬就消失不见。
虽然身体已到了高墙内,白瑾瑜却没立即找地方隐蔽身形,而是原地一个弹跳,反手攀着墙,猛一扭头,恰与刚刚伸出脑袋的某个人对视个正着。
“你……”那人猝不及防,手一松跌落在小巷里。他的反应也算神速,翻身便跑,可惜慢了半步。一股大力从肩头压下,他撑着青石的手腕一软,噗通趴在地上。
白瑾瑜笑着蹲下身,轻松地打个招呼:“戊辰,是你啊。好巧你也喜欢爬墙?”
戊辰没说话,不过白瑾瑜从他的表情看出两句话——你才爬墙,你全家都喜欢爬墙。
“不说话?”白瑾瑜打量了戊辰一阵,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像是套着人皮面具,也不多说,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又要翻墙进殇王府。
戊辰开口了:“没用的,他不在这边。”
白瑾瑜没理他,坐在墙头张望许久,确定这深宅大院里面,没有活人能注意到这里,才转过头:“哦?你知道我要找谁?”
戊辰站起来,身上的灰尘也没拂去,平平地说:“我帮你找龚湛,你帮我救娘子。”
白瑾瑜居高临下看他,他脸色平平无奇,衣裳破旧,与外头那些闲汉别无二致。一双眼却如宝石一般,燃着熊熊的火光。白瑾瑜看了他许久,方才几乎要刺进身体里的锐利风声在脑中盘桓不去。是他吗?是他偷袭的吗?他为什么要杀我?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无数问题不知过了多少久,白瑾瑜听见自己的声音,平淡没有起伏:“文瑟瑟,到底是什么人?”
“我现在不会告诉你的。”戊辰一脸的固执:“你答应帮我救她,我便告诉你,她的身份。”
白瑾瑜落在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忽然道:“好,我答应你帮你救人。”
戊辰一怔,没料到白瑾瑜会这般爽快,但眼下情势危急,容不得他多想。戊辰迟疑片刻,领头攀上高墙:“跟我来。”
白瑾瑜发现,丁卯很熟悉殇王府。府中房舍众多,除开进来的西南角上寂静无人,其他地方仆役下人几乎是人来人往。怪的是,这殇王府根本不像大门这般萧瑟凋敝,倒看着十分热闹的模样。戊辰看也没看他,径直带领白瑾瑜,绕开所有可能被撞破的地方,停在西北上一间破败的房间里。屋顶处处皆是缝隙,夏风嫌太细,只绕着院子里的枯树猛吹,丝毫不透点凉风进来。阳光被切割成金色的丝绦,灰尘洋洋得意地在白瑾瑜面前乱舞。白瑾瑜正想找个地方放尊臀,听见丙寅随意地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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